甘肃民勤(甘肃民勤县长)

水为生命之源,在三面环沙的甘肃省民勤县更能切身感受。当我们看到一株株白杨树因缺水而枯萎,一亩亩良田因缺水而被沙化。便会不由得想到水,那么,水呢?水又在哪里?在民勤,无论是县长还是农民,天天重复的话题便是水。

民勤水事,难忘县长拉着棺材去炸水坝

原民勤县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曾风趣地说:所有前来民勤采访的记者都问我,民勤为什么缺水?香港凤凰卫视节目主持人杜宪在莅临民勤做“穿越风沙线”节目时,曾问他“民勤为什么缺水?”
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王小丫在做“我们共同面对”的特别节目是也曾问他:“民勤为什么缺水?”
宁夏回族自治区文联主席,当代著名作家张贤亮在品尝民勤黑瓜子时问他:“民勤为什么缺水?”
由祁连山融雪汇流而成的石羊河水一直是民勤的生命之源。那曾是纯净的雪水,不仅灌溉了绿洲,也补充了地下水。可惜好景不长,早在五十年代,每年流入民勤的石羊河水,尚有5.43亿立方米,六十年代减为4.40亿立方米,七十年代变为3.22亿立方米,到八十年代成了2.28亿立方米,九十年代不足1.5亿立方米,到二零零零年只有近8000万立方米。由此可见民勤为什么缺水。

河水的锐减,使民勤人民不得不做出无可奈何的痛苦选择,向地下打井取水。高峰期全县有6000多眼水井,在供农作物灌溉和人畜饮用。过度的打井使地下水位逐年下降,六十年代民勤的地下水位为1——2米,到了九十年代已到了30米以下。

因为地下水位下降,导致生态失衡,七十年代至今该县宝贵的沙漠植被中死去的沙枣为13.2万亩,胡杨为3000亩,红柳、白茨35万亩、草场退化500万亩。与此同时,地下水位的下降也导致矿化度以0.2克/升的速度上升。现该县湖区及红沙梁等乡镇,地下水已不能用于灌溉、人畜饮水也发生困难。目前,人畜饮水发生困难的范围,已涉及到17个乡镇,166个村,14万人,18万头牲畜。绿洲内部已形成了一种长期的、与日俱增的,不施加积极干预就不可逆转的水荒。

水的严重短缺,必然会让绿色黯淡,使花朵凋零,令生命失去活力。在民勤乡下采访时,记者耳闻目睹了许多因缺水而发生的故事。8年前,新华社记者前往往中渠乡采访,该乡一位名叫朱林寿的老人以为来者是哪个部门的领导,翘着山羊胡子,忙不迭地对记者说:“领导给口水吧!给口水吧!领导,给口水吧!多浇点地,我们一家就能过下去了。”风尘中,老人焦盼的眼神,令新华社记者们泪眼磅礴。

旱魃,不仅无情地吞噬着人们的希望,同时也残酷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3年前中青报记者前往红沙梁建设村采访,在那里遇到了赶着驴车前来买水的西渠镇农民李大仁,对于北京来的记者,听到“买水”就已经够稀奇了。当听到李大仁随口回答五年没洗过澡时,记者更觉得不可思议。回京后,一篇“李老汉五年没洗澡”,成了“西部呼唤水!水!水!”的开篇之作。

中央电视台编导人员见此文后,派记者下来拍摄了李大仁的大量生活场景,临了还邀请李大仁到北京当嘉宾。于是,就有了民勤农民做客中央电视台的新闻。

据说李大仁上京时,身上带着不足百元钱,上火车时,陪同者为他买了一瓶矿泉水,让他在旅途中使用,当李大仁得知一瓶矿泉水的价格能让他买3桶水时,他怎么也舍不得喝掉那瓶矿泉水。30多个小时的旅程,一天一夜的颠簸,李大仁只在嘴唇干裂时,才润一下口,到北京下火车时,一瓶矿泉水,尚存四分之一。

民勤水事,难忘县长拉着棺材去炸水坝

在中央电视台影视大厦,节目主持人王小丫听到陪同者讲起李大仁30多个小时喝不掉一瓶矿泉水的故事后,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连晚饭都吃不下去,她说她听了这件事后,胸口闷得慌。

李大仁向全国观众讲述的是“浇水像过年一样高兴”和“把女儿嫁到有水的地方”的话题,深深打动了观众。在他回民勤时,几位主持人送给他350元钱,让李大爷在回家的途中别再渴着,但旅途中李大爷虽然不渴着,但生活中他不至今仍渴着吗?

石羊河来水骤减已严重地影响了民勤绿洲的存亡,便更要命的上游的拦坝阻截。据了解,目前在石羊河上游已建成和正在建设当中的水库有10多座,由于上游的筑坝截流,导致到达下游民勤的水量也逐年减少。水文资料显示,石羊河流域在上世纪50年代时年径流量为17立方米,如今已下降到八千万立方以下,无奈之下的民勤人只好靠电力提引黄河水救急,杀鸡取卵超采地下水维系生存。沙漠中地下的凝结水也同时向绿洲内部的漏斗区倒过来。

望着干渴而死的胡杨,民勤下游的湖区农民说:“水库把我们逼上了绝路!”

但上游的群众却说:“本来就是来水骤减,目前连我们有限的耕地都无法得到及时的灌溉,哪还有多余的水下放到民勤。”

这似乎是一个矛盾,但引发矛盾的直接原因更值得人们深思。

石羊河由发源于祁连山北麓的八条支流汇集而成。起初,绿洲的开发公限于下游地势平坦,水草丰美的尾闾湖区,但随着后来人口的逐步增加,原有的绿洲已不能承载大规模的发展,于是人类的开发就向河流上游延伸,这在地理学上称“溯源开发”。溯源开发的直接后果是上中游人口增加,耕地增多,用水自然增多。而上游对于用水有着自然的优先权,围堵、引流本应放给下游河水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由此而引发的关于水的争斗在历史上称为“水案”,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水事纠纷。

自明清以来,石羊河上游的武威和下游的民勤在引水问题上,便是争讼不断。最早记载的水利纠纷是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的洪水河案;其后,先后有羊下坝案、白塔河案等。从光绪七年甘凉兵备道台对洪水案的描述与判决可见一斑;原定洪水河五坝以下由民勤引水,五坝以上归武威引水,武威建在五坝下游的引水口应该铲除。但因为年事已久,原五坝坝址因河水冲刷,引水口节节上移,已无痕迹可查。而后来兵备道台铲除下游引水口的判决也未获执行,该处遂成为武威、民勤争执的焦点之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仅原就铲除的水坝仍在堵水,而且1957年武威又能在下游新建一座引水坝,旧伤未愈又添新痕,两地矛盾并未缓解。

民勤水事,难忘县长拉着棺材去炸水坝

这种矛盾延续到1962年,终于酿成了一起震惊全国的“炸坝事件。”

1962年武威大旱,加上那个年代的水利设施一味贪多求大,上游修库围坝却忽视了配套工程建设。而一些农民又在泉源地区开荒,破坏了水源涵养林,水量减少使流域用水矛盾格外突出。而此时拥有用水优先权的武威却护着水渠不给民勤放水,流下来的水半路上又被武威截引到田里。时任民勤县长李玉新忍无可忍,为了民勤人活命,他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他为自己做了一口棺材装在卡车上,又装了一卡车**,带着民勤人浩浩荡荡地向上游而来,准备炸坝放水,当时的武威专员公署发现及时,才制止了这起炸坝未遂事件。但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解决了的是县长李玉新的问题,被降职使用。

李玉新带人炸坝未遂,但由于该事件的重大,引起了当时武威专署的高度重视,从而也直接导致了“三县分水”方案的诞生。

1963年甘肃省委,武威专员公署召集当时武威县(现凉州区)、永昌、民勤三县有关人员协商,颁布了关于三县分配使用石羊河水的《用水问题规定》,也就是现在被人提起的“三县分水”。“三县分水”规定,自武威县石羊河、西营河、永昌县的东大河每年向民勤调水。丰水年调水1200万方,枯水年调水600万方,从1200万方到600万方根据上游每年的来水量确定,该文件同时规定:“武威不得堵坝,民勤不得挖泉。”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条保护石羊河全流域水资源的科学举措。如果能合情合理合法地贯彻下去的话,问题也不会日积月累到今日的这般棘手。相反,几十年里,上下游的人们都在逆其道而行。上游你从地面上建库,围坝截水,下游我就从地底下凿井挖泉,抽空你上游的骨髓。上游在石羊河的各个支流上建起了水库,致使上游来水不断减少;下游的民勤则打下上万眼机井,每年超采三亿立方米水,导致水位持续下降,生态急剧恶化。

几十年前,带头炸坝的民勤李县长只是直观地感觉到,再在上游修水库拦坝,就会断了水的任性,早晚会出大事。

事实上,果真出大事了,才短短40年。

民勤水事,难忘县长拉着棺材去炸水坝

2004年夏天,一件让30万民勤人心惊胆寒,呼天喊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石羊河全线断流,红崖山水库彻底干涸,库底朝天。一时间,绿洲内外对此议论纷纷,省内省外询问不断,各大媒体连续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仰首问天:明天的出路在哪里?

历史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同样也会记住这个“亚洲第一”的沙漠水库干涸的样子。

红崖山水库大坝总长8060米,总库容量达9930万立方米,库水面积为25平方公里,设计库容1.27亿立方米,有效库容为9800万立方米,设计灌溉面积为90万亩。水库于1959年5月首次拉蓄洪水,1990年2月28日,水位最高达到1482.49米,相应库容8129万立方米。

可谁能想到,这个著名的沙漠水库会滴水全无。

事实上,民勤当初修红崖山水库时,就有“修”与“不修”之争。以唐德寿书记为首的主修派,认为可防洪灌溉,旱涝保收,利大于弊。而以民勤本地人县长李玉新为首的不修派,认为修水库劳民伤财,得不偿失,民勤本沙地,东西是茫茫沙漠,中间有若干个沙窝,洪涝灾害无从谈起,只要疏通河渠,有多少水也不会成灾,只会是绿洲更绿,草场更旺,六畜肥壮。

历来民勤是农牧并举,当农业受灾时,广大的牧区有辽阔丰盛的草场,有骆驼牛关的补偿。然而,在那个特殊时期,在当时“以粮为纲”、“开天辟地”的气候下,主修派最终占上了上风。于是,10多万民勤人民赤膊齐上阵,不分男女老幼,人人肩挑背扛,大兵团作战,气吞万里如虎,终于在平地上修起了亚洲第一大沙漠水库。此后,人们沉浸在“亚洲第一大“的自豪里,合理地控制着水,调度着水,按自己的意愿,浇灌耕地,旱涝无忧地收获着高产稳产的厚利。正如民勤人所说的“水库是个宝葫芦,装进清泉水,倒出万担谷。”

然而,短暂的获利后,却是长久的遗患。

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著名水利专家钱正英在考察民勤红崖山水库后,沉痛地说了一句既不过头也不误断的话:“我修了一辈子水库,从民勤生态恶化的现状看,水库建设是福是祸说不清楚。”当然,老人所说的水库不仅指民勤的红崖山水库,更应指石羊河上游各支流上的水库吧。老人的一句话,给今人,给未来的子孙留下了一道不解的难题。它需要时间作证,需要事实说话。

原武威市水务局局长张发基认为,红崖山水库的干涸,关键是石羊河流的问题。当然我们也不能偏颇地说修水库的不是,如果没有上游的水库,那上游的群众如何生活,除非把流域内的人口全部搬走,把流域变成无人生态区,让石羊河水自然流灌,可以肯定,不出20年民勤绿洲就活了。但这可能吗?所以,如何治理石羊河,他说出了他的十六字真言:“以人为本,流域统筹,制度约束,技术支撑。”当务之急就是在流域的统一管理下科学地节水、用水。当我一再追问他,红崖山库究竟修的是与不是时,他婉转地说,至少从目前的现实来讲我们不能讲它的不是,但从长远看,那就让历史证明吧!这又是一句费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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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中国几乎没有一条江河是无坝之河。那么,石羊河自然也不例外。20世纪50年代以来,区域性气候趋于干旱,造成了石羊河上游祁连山东端出水量削减,但经甘肃省水文局多年考察数字证明,幅度还不是很大。然而,在此期间,上游灌区却先后修建中小型水库13座,总库容9000万立方米。同时衬砌干支渠780多公里,使入渠渗入量减少了3亿多立方米,加之上游灌区地表水利用大幅增加,使得下游来水量急剧减少。造成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一度时期,石羊下游的终端湖——青土湖也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幸好民勤水事后来得到了高层的关注,原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曾亲赴民勤做出了:“绝不能让民勤变成第二个罗布泊”的重要指示。随后有关石羊河流域的综合治理才正式拉开序幕,截止2019年12月31日,石羊河民勤段蔡旗断面过水量超过4亿立方米,达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过水量,实现了当下历史新纪录。超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规划确定的远期约束性目标2.98亿立方米任务的1.1亿立方米,达到了4.1亿立方米,连续10年实现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约束性目标。

民勤水事,难忘县长拉着棺材去炸水坝

在治理过程中,武威市加强石羊河流域上游水资源保护和涵养,规范和协调中、下游用水,统筹调度流域水资源,红崖山水库向青土湖下泄生态水量3100万立方米,青土湖水面面积扩大到了26.7平方公里。一度时期干枯的青土湖也重现碧波荡漾。

如今的民勤县早已不是外人戏称的沙尘暴策源地,由于石羊河流域的统筹治理,加之勤劳的民勤人持之以恒的防风治沙,民勤的现状有了根本的改善,县境内绿树成荫,田园里瓜果飘香。县城里还有大西北屈指可数的人工湖—民勤东湖,湖面上轻舟穿梭,湖岸上游人如织,如果不是登高望到远处的沙漠,还真以为来到了江南的西湖。由此可见,当地人生活的幸福。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生活在当下的民勤人决不能忘记自己的前辈们奋斗一生的治沙历史和节水历史,牢记生态治理的必要性,并持之以恒地科学地建设好自己美好的家园,使家乡真正成为沙漠中的一块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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