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蟠中路(龙蟠中路37号)
渌江书院
千年网红:古代大儒组团打卡
公元1167年,渌江书院还是醴陵学宫。37岁的理学大师朱熹穿越了半个南中国来到醴陵,他要见一个人。那个人是张栻,岳麓书院掌教。
(俯瞰渌江书院。图/卢七星)
醴陵是去潭州(长沙)的前站。从福建崇安到这里,朱熹足足走了三千里路。那场期待已久的会讲,让他横穿了半个南中国。这已是他们的第三次会面,心情依然热切。
张栻百里迎客,正从潭州赶来。一场文化盛典即将启幕,渌江会讲是朱张潭州会讲的序幕。理学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正处于一个黄金时代,而朱张两人也从此步入人生的高光时刻。
江湖之间,最易生愁绪。有人喜,也有人悲。
公元1507年,心学大师王守仁被贬贵州龙场,路经醴陵。此时他的心情可谓是百感交集。
在西山靖兴寺,他写下:“隔水不见寺,但闻清磬来。已指峰头路,始瞻云外台。洞天藏日月,潭窟隐风雷。欲询兴废迹,荒碣满蒿莱。”诗句中,满是前途未卜的惆怅。失意的不仅是他个人,还有他的学术思想。
三年后,王守仁再一次经过醴陵并开坛讲授心学。三年的苦修,让他“经世致用、知行合一”的思想更为成熟。此次奉召回京,心情自然是大不相同。今天,渌江书院门前那棵千年古樟下,有一块题刻了王守仁诗句的石碑。碑上的诗文“老树千年惟鹤住,深潭百尺有龙蟠。僧居却在云深处,别作人间境界看”,正是他在1510年所写。
也有人在这里,等来了人生的机遇。1837年的中国,是历史风起云涌的前夜。仕途上一直不太顺利的左宗棠出任渌江书院山长,并在这里等来了一位足以影响他一生的重要人物——两江总督安化人陶澍,由此逐步成为深刻影响清代政局的重要人物。渌江书院,是他人生的福地。
渌江书院,在山水之间书写春秋。在这里,思想情怀与自然风景,珠璧交辉;在这里,身体疲惫和思想困顿,冰解的破。千年来,数不清的知识分子,肩负着文脉赓续的文化使命,游于此处,寻找中国文化的出路。书院有幸,成为中国文化传承弦歌不辍的生动见证。 撰文/本报记者常立军
渌江书院:一部中国儒学史
站在醴陵的西山之上,浩荡的风从这个幕阜-罗霄山脉间巨大的孔道间吹过。风,躲不开醴陵。书写中国文化交流史,也躲不开醴陵。作为文化地理上的交流孔道,它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古典文献之中,堪称长江流域的文化路口。渌江书院,更是一直承担着醴陵文化交流中心的重任,见证着文化史上各种悲欣交集的时刻。
(渌江书院见证了从理学到心学再到湖湘文化的崛起。图/记者储文静)
作为湖南的东部门户,醴陵自古就是连接江(西)湖(南),乃至东南沿海的最重要通道。这条通道也见证了中国传统意识形态自宋代以来的数次剧烈转向。从理学到心学再到湖湘文化的崛起,醴陵从未缺席,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之为传统文化的交通路口。站在这个路口,看到的是一个个中国古代的文化巨人:杜甫、吕祖谦、韩偓、范成大、杜荀鹤、李群玉、房玄龄、刘克庄、欧阳……太多的人在醴陵留下了足迹和诗文。
渌江书院不是醴陵城中唯一的书院,这座城市曾拥有九所书院(含精舍)。这样的数量,对于一座县城而言,相当可观。
书院作为儒家文明扩张的标志,在早期的长江流域并不太多。华夏文明的中心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都在北方。书院大规模在南方开花,已经是南宋时期的事情了。北方失守,文化南移,南宋王朝不得不选择在南方进行深度经营。据统计,自南宋之后,长江流域的书院占到了整个中国书院70%以上的比例。文化南移,是一个值得讨论的历史现象,而醴陵,是这段文化史的参与者。
渌江书院不仅仅是书院,它是整个西山的文化综合体。书院旁,是纪念李靖和红拂自由爱情的靖兴寺,寺内供奉的是李靖和红拂这一对情侣。书院上方的山间有红拂墓,历代来往于醴陵的文人,多会前来参拜。王阳明就曾两次前往西山靖兴寺,并题诗留念。
无论红拂夜奔的事是否真实,它都代表了一种向往人性自由的精神,似乎与中国传统礼教冲突。然而,书院有别于官学,是文人独立研究学问之所,有着和谐融洽的师生氛围,两者共处一地,也就并不十分突兀。醴陵人开放包容的性格,也可见一斑。
书院右侧,是一栋漂亮红房子,格外引人注目。这里是新式学堂。在告别传统的儒学教育之后,书院正式引入新学,走向现代教育,并培养了大批的人才。在新学的浸润下,醴陵近代人才进入了一个爆发式增长的时期。
最美书院依山势而建
渌江书院是我见过的最美书院。走进书院,悠游于山水之间,每个细节都可能在思想上掀起风浪,是古代文人理想的读书之地。它将园林美学与教育功能相结合,在书院,可以凝神静思,可以俯仰万物,也可以闲庭信步。在这里,是天人合一的修行。
(渌江书院依山势而建,将教育功能与园林美学相结合。图/陈铁武)
有人曾说醴陵是一个缩小版的“山水洲城”,在城市格局上与长沙非常相似。渌江的走向也与湘江相同,城市也呈现出“西文东市”的格局。相比于岳麓书院的宏大,渌江书院更显隐逸。它处于山间谷地中部,完全依照地势而建,与自然肌理无缝贴合。建筑让自然更美好,渌江书院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我们今天看到的渌江书院,是清道光九年从当时的城中迁建而来。书院前的那棵大樟树,比今天的书院更为古老。如果没有书院,它只是山中的一棵古树。因为书院,它成了这个人文景观的一部分。巨大的树冠,仿佛述说着古老、茂盛且延绵不绝的中国文化。
渌江书院并不大。勉强可称为中轴的线路上,仅有三进空间,且排列极为紧密。周围的斋舍建筑却相对较大,难以此形成规整宏大的主轴线,建筑的方位和角度只能依照自然山势,看起来错落有致。在营造上,书院一边采用中规中矩的格局,履行教学职能;一边另辟蹊径,与周遭山水融合,创造清幽的园林意趣。天与人,相得益彰。
青砖灰瓦白墙的书院,隐藏在绿色的山谷中,这是传统中国的经典美学配色。后期修建的红砖青瓦坡顶的新学堂,走的是朴素简约的现代主义风格,却又保留了围合式的天井院,达到了一种传统与现代的完美结合状态。
传统书院因制度遭遇瓦解,如何焕发书院的生命力,是一个重大命题。古代文人,择吉地建造书院,来传道授业解惑。他们往往选择远离世俗烦扰,以茂林修竹为背景,构筑出自己的精神世界。作为“醴陵新八景”之一,渌江书院不仅仅是一个人文景观,更承担着构建现代人精神世界,传承文脉的重大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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