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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9日下午3点多，收拾完家门口的拉面摊儿，“拉面哥”程运付打开手机，将一条信息转发到朋友圈，内容是“关于程运付先生的律师声明（一）”。这其中提到了3月初他在媒体前称“后悔签署的那份合同”。“……现该协议已经合法解除，2021年4月16日，黄先生、许先生就上述合作协议解除一事向费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程运付先生向其赔偿实际产生的损失……”

“他们要索赔38000元钱，我就卖个拉面，没什么钱。”4月29日下午，程运付接受新黄河记者独家采访时再次提到，当时签署合约时并不懂真正含义与意图。“他说要给我打工，上面写是‘协议’，我没以为是合同。”

而关于“这份协议”，双方的说法并不一致。济南时报·新黄河记者独家联系到了程运付律师声明中提到的“黄先生”黄二蛋，他表示程运付是在“找舆论，找热度”，并称手中留有证据，要走法律途径，要恢复他的名誉。

2021年2月26日，程运付在临沂赶集卖拉面，网红们围着他直播。

拉面哥“后悔了”

过去的两个月，是程运付39岁人生中堪称最魔幻的时刻。“卖了15年3元拉面“的人设，让他从一个赶大集的拉面师傅火到了全网顶流，也带火了原本平凡的杨树行村：全国各地的主播们一头扎进来，拿着手机对准程运付是他们的正经事。人流带来的变化甚至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村子原本的运行方式：电线杆子上挂满了广告、标语，水饺、煎饼、羊肉汤的摊子出现，为了提高网速，网络运营商开来了信号车。

程运付从此前“5天赶4个集”变为“天天在自家门口赶集”。仿佛带着“拉面哥”的标题，就带着天生的流量。

网红们开始争抢“最先拍火拉面哥”这个名号，就在那时，一段程运付对着主播彭佳佳说“佳佳是上天派来辅助我的”的视频让很多人意难平。4月29日，程运付也对新黄河记者坦言，彭佳佳的确不是最早拍他的。据他所知，在彭佳佳之前，就有两三个主播拍过，流量也挺高。“有一个是河南的美食号，所以我在河南也挺有名。”

“谁拍我最早谁也造不了假。”随后程运付又说，主播们能改的东西很多，但视频发布的时间改不了，谁先拍的大家都能看出来。

程运付的魔幻时刻中舆论风向的第一次转变发生在3月9日，一则“拉面哥后悔签约”的视频在网络传播，这份“落款日期为2月25日的合作协议”被曝光，视频中的程运付声泪俱下，捂着脸说“后悔了”。而如今，让程运付找律师、发声明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合同。

这一份《甲乙丙三方合作协议》。从媒体曝光的内容中看，甲方授权乙方及丙方为账号运营负责人，授权期及甲乙丙三方合作期限为2021年2月25日至2024年2月25日，注明甲方程运付，乙方黄某某，丙方许某某。协议中写道：“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定立程运付快手、抖音及所有短视频平台账号所有利润分成为：甲方50%，乙方25%，丙方25%。”其中还有一条保密条款：“合作事宜、合作方信息等未经双方书面认可，任何一方不得向第四方泄密。”

程运付向媒体提供的《甲乙丙三方合作协议》的部分内容，图片源自公众号“等深线”

视频里，程运付坐在小马扎上，说着“头脑一热，糊里糊涂”。

网络开始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出现，有人说程运付撒谎，有人说他没有契约精神。于是，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程运付开始拒绝媒体采访，他觉得“很多人都在套路他”。

律师声明里的三方面内容

很快，“拉面哥”的流量开始下降。那时，短视频平台以“防止过度消费当事人”为由进行限流。有的主播因为直播拉面哥被封号，赚不到流量钱就离开了。但这没能挡住游客们的脚步。程运付的说法是，现在互联网的热度的确下降了，但来村里的人还是不少。据他所知，清明节假期，来杨树行村的就有上万人。平日里人少了，每天也有上千人。

现在，程运付每天依然能卖五六百碗拉面。他向新黄河记者介绍了他最新的作息时间，早上6点他和媳妇给来村里直播的人送早饭，9点开始出摊，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毕竟是手工的，我一天就这么多的量。”面对新黄河记者的提问，他说“还行，现在没这么大压力了，我现在就想用我的家乡代言。”

“如果村里没人了，我就还是去赶集。”程运付说，但自从“火”了以后，他不再赶集了。

新黄河记者看到，程运付朋友圈的更新并不频繁。从2月23日，他转发了一条“费县发布”公众号关于自己的内容后，只在3月19日又有更新，而打开这天的链接，却只能看到“该内容正在审核中”的字样。4月29日转发的这条律师声明，是程运付4月份朋友圈的首次更新，也是他间隔41天以后的再度“发圈”。而根据黄二蛋的说法，程运付这是“造舆论”。

程运付于4月29日转发到朋友圈的律师声明

新黄河记者看到，在程运付转发的律师声明中，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内容：其一，2021年2月25日，程运付与黄、许签订的《甲乙丙三方合作协议》，目前程运付方已通过行使单方解除权的方式合法解除；其二，2021年4月16日，黄、许就上述合作协议解除一事向费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程运付向其赔偿实际产生的损失，并要求赔偿合同预期收益损失，程运付将配合调解。其三，针对近期有关平台发布的关于程运付的不实言论，要求删除，否则将走法律途径维权。

程运付发布的律师声明

关于“协议”，甲乙两方不同说法

4月29日，在程运付将律师声明转发朋友圈后，新黄河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到他。他也向记者发来了黄、许二人在4月8日签署的民事起诉状。

程运付向记者发来的黄、许二人的民事诉讼状

对于这份民事起诉，程运付表示，对方向他索赔38000元。而这个钱，正是黄、许二人诉讼请求中提到的“原告为履行与被告签订的《甲乙丙三方合作协议》已实际产生的损失38000元”。

对于这个“金额”，程运付表示“说实话我也没有钱，我还是卖3块钱拉面”。“他要是写‘合同’两个字呢，我就知道是合同了，写的是‘协议’，我也不懂，说是给我打工，我以为是帮我卖拉面。”

“我听他们（村里人）说，要解决了就不赔钱，不解决就要赔钱。我也不懂这个，我听他们（村里人）说要赔几百万几千万，我这辈子就完了，指望卖拉面，我赔不起。”

对于签署这份“协议”时的场景，黄二蛋的说法截然不同。“我们这是叫合作协议，三方合作协议，也不是合同啊……他又不是不明白。”他表示，这38000元的索赔款是当时“十几个人围着他（拉面哥）转吃喝住的花销”。此外，根据程运付向新黄河记者发来的民事起诉状中看到，黄、许二人请求法院赔偿他们合同预期收益损失，而这个金额要等待司法评估结论送达后，另行变更诉讼请求。

黄二蛋表示，这个纠纷从3月到现在也没解决，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拿证据走法律途径。“还我名誉还我清白，这是我最想要的。”

但现在这些证据黄二蛋并未公布。“我公布，他的人设就塌了。我就想走正常的法律程序。我的人设已经塌了，我有这些证据就交给法院，让法院来判决这些就行了。”

最后，黄二蛋向记者表示，4月29日上午已经接到了法院调解的电话，“过了五一之后应该先调解。”

（应受访者要求，“黄二蛋”为其短视频平台账户名）

新时报记者:薛冬

编辑:李晨

剪辑: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