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师傅厂工作怎么样,天水女企业家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自有疫情以来,这个名句很流行,也很符合我这两年的心境,于是我把它作为自己的微信签名。
今年是我来西安打工的21年,与去年的春节一样,我选择以疫情为借口不回甘肃老家。只不过,与去年 “打工人” 的身份相比,此时的我成了一个满身负债的“创业者”,而且身处在遭受疫情冲击最大的餐饮业。
曾经一起打工的姐妹们
西安解封之后,穿过城市的烟火气,暗角处有很多凄凉场面正在发生,比如我所在的城区,有很多餐饮店年还没过完,就贴上了转让或倒闭的告示。目睹着这些现实惨状,我无法想象类似于我这种个体户,如何在寒冬里独善其身,更何况还要时刻对抗资金的压力!
一根擀面杖里的“苦”和“泪”
我老家在甘肃天水的农村,家里姊妹4个,我是老二。16岁我中学毕业,当时两个妹妹还都在上学,其实我原本有机会上技校,但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我含泪选择了出门打工。
因为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所以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印象特别深刻。这是一家位于天水城郊的面馆,附近都是各种建筑工地,顾客以民工为主,因此面馆的生意特别好。虽然我也常年跟着父母下地劳动,但真正自己走向了社会之后,才发现打工并不容易。
当年的自己,还是很青涩
老板娘也是农村人,平常待我很不错,但在干活的时候,她对人特别苛刻。我每天早上5点就被面师傅叫醒,她负责和面揉面,让我擀面切面。我那时候个头不低,但胳膊没劲,经常赶不上前堂下单的速度,老板娘就隔着门帘喊我催我,有时候急了就扯着嗓子骂人。
我从小就经不住被人说,每次被老板娘呵斥,我心里就特别不忿。一气之下,我从后厨搬了个烂凳子垫在脚下,这样就可以把上半身的力气全部集中在胳膊上。用这样的办法,我总算是跟上了面馆的工作节奏。
我记得很清楚,刚开始上班两天,我回到宿舍时,胳膊整个都是无知觉的,面师父看着心疼扔给我一瓶红花油,我咬牙拒绝了,转身却自己躲在卫生间里哭得稀里哗啦……
就是凭着这股子韧劲,我很快就找到了擀面的要领。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活干好,多挣钱,让父母开心。”为此,我在这面馆连续干了2年,期间连过年都没回家。
后来,天水当地城市化改造,这家面馆要被拆除,我也就从这里离开了。回到村里不久,刚好碰上一个劳务公司来招聘,我的身份证刚满18岁,于是就报了名。
迈出第一步,活个人样子
很快,我随劳务公司来到了山东,被安排到淄博市区的一家餐厅里。刚去两个月,老板娘见我干活有眼色,人长得也机灵,就要升我当领班。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一个农村娃到大城市里,还是很胆怯很自卑的,而且餐厅里20多个服务员,基本上都比我年龄大,我自觉无法胜任,再三推辞,可老板娘还是坚持把我往前推。她跟我说:不迈出第一步,你怎么知道你不行?
当年当领班时的照片
听了这话,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后来,通过不断地学习和摸索,尤其是自己事无巨细兢兢业业,我逐渐被大家认可和接纳。在这家店工作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多次被领导点名表扬,还拿到了很多红布锦旗,很有成就感。
2000年快过年的时候,因为父母不放心我常年在外,硬是把我从淄博叫了回去,没办法我就跟老板娘辞职,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返回了天水老家。
刚回到老家第5天,西安的康师傅方便面厂来我们当地招工,我瞒着父母报了名。后来经过月测、笔试、面试等环节,我如愿拿到了厂子的录取通知,同年的正月还没结束,我就来到西安的厂子上班了。
那是我第二次来西安,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是个不醒事的孩子。我记得汽车刚到站的时候,看着灰砖土瓦的西安城墙,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当时就在心里暗暗鼓劲:一定要在西安闯个名堂,活个人样子!
当年青涩的自己
方便面厂全是流水线作业,我被分配到配料车间,和我搭班的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手。我到岗之后,干活勤快手脚麻利,很快就带动大家把产能提上去了。次月我们被评为了先进班组。半年之后,车间领导提拔我当了班长,下面管着两条产线10几个工友。
在方便面厂上班的这几年,我的打工生活相对是最苦最平的,我们每天上班12个小时,月底工资扣完社保,七七八八也剩下不了多少,但是相对于物质上的回报,我接触到了很多关于质量控制、管理和统计的知识,这对我来说,都是很难得的经验财富。
第一次创业以惨痛结尾
2002年,我母亲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就把家里的农活停了,安心在家照顾母亲。考虑到两个妹妹上学开支较大,而方便面厂工资又不行,我就从厂子里辞职了。在同乡的引荐下,我应聘到了西安南郊的一家酒店做餐饮部店长,这是一家很成熟的品牌酒店,管理流程和企业文化各方面都很专业,工作氛围也很好,这段打工经历对我影响很深刻,在这里我度过了将十余年的青春。
2015年的时候,我看了一部电影叫《天注定》,当时也不知道是被电影的情节驱使,还是自己本身就性格不羁,我竟然有了自己创业开店的想法,当时两个妹妹都已经大学毕业,家里也不需要我再去帮扶,加上我攒了十几万的存款,所以创业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
第二年,机缘巧合下,有个认识的老板在高新区的茶楼倒闭,正在找人转让。我过去考察后,发现地理位置各方面都很不错,于是就当机立断,撺了几个朋友合伙,一起把这家店盘了下来,装修改造成了一个火锅店。
打工当年的工作照
得益于之前餐饮的从业经历,我的火锅店开业后生意很不错,经常营业到凌晨两三点,每天的净流水能达到2万多,几乎每个季度大家都能拿到分红。我既当店长又是老板,那时候虽然苦累交加,但是干劲很足。
好景不长,这家店所在的位置遇到了城市改造,周围的主干道被围挡,店里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及。从2018年年中开始,眼看着我左邻右舍的店铺相继关门,我夜夜失眠,整个人生理紊乱,压力大到了极点。
在客流越来越零散,我们的火锅店终于开始负增长,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最后经过几个合伙人商议,我们无奈进行了裁员,当时店里的员工,有好几个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姐妹,每次跟她们提裁员的话题,我都是忍不住地哭。
当年的一些工作照
到了2018年年底的时候,在苦苦维持了5个多月后,我们几个合伙人不仅赔完了之前的盈利,而且还各自都背上了贷款。而我作为大股东,无疑是相对最惨的一个,在火锅店倒闭清算的时候,我个人负债将近60多万。
我至今清晰地记着,那是2018年除夕的早晨,天气特别冷,店里的小妹陪着我去给房东交还钥匙,事办完后,我俩在附近城中村找了个饺子馆吃饭,饺子上桌的时候,我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把酸汤碗里的清油都漂开了。
那段时间我超级自闭,断绝了跟所有人的联系,每天把自己喝醉然后没日没夜地睡觉,但一想到身上还有几十万的债款,我很快就又清醒了过来。第二年开春,我在本地招聘网站上开始投简历,随后应聘到了南二环跟前的一家湖北菜馆。
本以为我会在这家菜馆长期干下去,2020年突发的新冠疫情,让这家餐饮店一蹶不振,经营业绩一落千丈,眼见老板连发工资都勉力维持,我便主动选择了辞职。
在湖北菜馆打工的两年多,为了偿还开火锅店欠下的债务,我退掉之前在高新区租的高层大开间,就在上班地点不远的城中村回迁房和别人合租着住。那时候的我节衣缩食,平常绝少买昂贵的化妆品和衣服,当我从那里时候,此前的外债已经还完了大半。
“二次创业”一身负债仍不妥协
2021年夏天,有个四川老板准备在西安开个涮牛肚的店,邀请我过去当店长。在与之面谈的过程中,我了解到这家店是个品牌加盟店,而且其所在的位置,是长安区人流量最大的老城区十字路口。
通过我的经验分析,这样的店门经营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于是我内心深处的创业想法再一次被勾起来了,尽管刚刚在这行业吃过亏,但出于多年的职业敏感,我还是深信我的认知不会有偏差。
于是,在跟老板沟通的过程中,我答应他可以过来做店长,同时问他能不能让我入股加盟,老板当即说可以,但他帮我算了一笔账,连带店铺租金、设计装修、加盟费和人员成本等,我的前期投入起码得40多万。
当年的自己
一周之后,经过多方筹集,包括从第三方公司做担保贷款,我一次性把50万拿到了老板跟前。紧接着,各类工商手续也很快办了下来。然而,后续的事情发展,却并不像我预想的那般顺遂人意。
这家店所在的位置,人流量确实很大,刚开业那几天生意确实很不错。但由于附近是个劳务市场,所以社会闲散人很多。那些人爱喝酒,喝完酒就耍酒疯捣乱,去年10月份的一个晚上,两个民工醉酒打架,有个人从我们店里拎了板凳出去砸人,最后连带把我们店也给砸了……
为了配合处理这起打架事件,我前后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最后店里的生意也被耽搁了,原来的老客户也流失了很多。12月初,我好不容易拿到了派出所开具的赔偿责任书,一场始料未及的疫情,让我的店再次被迫关门。
在居家封控的这一个多月里,每天面对着工人工资、店面租金等固定开支,我深深体会到了当年湖北菜馆老板的煎熬。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我甚至张口朝我父亲周转了几万块钱,当挂断父亲电话的那一刻,我在雪夜里哭了好久。
要知道,那是我打工20多年生涯里,第一次找家里人要钱……
复工后的店内场景
1月下旬,在关门歇业了33天后,我们重新开张,但经营状况并没有回转。为了尽可能挽回损失,今年过年期间我依然没回家,尽管每天的营业流水很微薄,甚至连水电费都包不住,但起码可以抵消掉我心里的恐慌。
女主人公近照
都说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但今年的冬天于我而言,尤其的难过。我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坎坷险阻需要去经受,但就眼下来说,无论是现实还是梦想,都不容许我妥协放弃。关于未来,我还是想往前再迈一步试试,就算真被打趴下了,起码对得起苦难对我的馈赠。
【本文系女主人公真实经历文章,作者转用第一人称转述,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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