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生态环境部门近日发布最新空气质量报告，刚刚过去的2022年，北京PM2.5年均浓度下降到30微克每立方米，为2013年开启治理PM2.5以来的最优水平。从深受雾霾困扰到蓝天越来越多，北京这十年发生了什么？未来，空气质量还会持续改善吗？

从雾霾重重到蓝天常驻

张全跃：“我喜欢拍环保题材，因为环保关系到我们切身利益，关系到我们的生活质量。京西地区过去污染严重，燃煤大户多，现在环境越来越好了，在这里拍摄很出片。”

首钢园/张全跃拍摄

张全跃在北京工作30多年，退休后，成为一名摄影爱好者。在他的镜头下，出现最多的就是北京的生态环境变化。这几年，他多次在首钢园里拍到璀璨的星轨，感慨北京的天儿越来越好了。

张全跃：“星轨是最能反映一个地方大气通透，空气质量好的，大气不通透是很难拍出星轨的。以前在城里拍星轨这种机会很少，可遇不可求，碰上大风天之后天空有短暂的几天蓝，现在不用刮大风了，也不用等天气了，适合拍星轨的天气越来越多了。”

首钢园背景下的星轨/张全跃拍摄

市民在天坛公园拍到的星轨/张六成拍摄

市民在故宫午门拍到的星轨/于汝文拍摄

张全跃感受到的变化有数据支持。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北京市PM2.5年均浓度再创新低，连续两年达到国家二级标准，全年收获了近八成的优良天。北京市生态化境监测中心主任刘保献介绍：

刘保献：“2022年，北京市PM2.5年均浓度进一步降低至30微克每立方米，其他主要污染物也都稳定达到国家二级标准。全年优良天数286天，一级优的天数达到138天，比2021年增加24天，同时重污染日仅有3天，比2021年减少5天。”

2022年PM2.5年均浓度再创新低/市生态环境局供图

2022年全年蓝天占比近八成/市生态环境局供图

时间回到十年前，雾霾笼罩着京华大地。从2013年开始，北京全面向雾霾的元凶PM2.5“宣战”。十年来，北京蓝天保卫战交出亮丽答卷。与2013年相比，北京的好天儿多了近4个月，蓝天的底色更纯，含金量更高。

刘保献：“尤其是PM2.5年均浓度，从2013年的89.5微克每立方米下降到2022年的30微克每立方米，近10年累计下降约60微克每立方米。2022年北京市优良天数比2013年多了110天，与此同时，重污染日减少了55天，同比减少了94.8%。”

十年空气质量大幅改善/市生态环境局供图

十年PM2.5优良天数越来越多/市生态环境局供图

核心区燃油锅炉清零

如今，蓝天日渐从“奢侈品”变成朋友圈的“常客”，这得益于北京严格且高效地执行了一轮轮的大气治理。就在2022年采暖季前，北京又啃下了清洁能源改造的一块“硬骨头”。

“这就是我们新换的电锅炉，原来是柴油的燃油锅炉……”走进史家胡同中国妇女杂志社的锅炉房，供暖用的电锅炉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房间里闻不见过去挥之不去的油味儿。办公室工作人员周平回忆：

周平：“我们原来锅炉大概使用了有20多年，一直是燃油的。它排放废气都能看得到，很难达到市里的环保要求，得费很多的人力去控制污染排放。第二，燃油的来源也很麻烦。每年我们都要自己去外面购买燃油，在胡同里车进不来，只能用输油管输送到我们的储油罐，很长的距离，每个星期都要运一次，很费劲。”

新换的电锅炉/记者拍摄

经过近半年的改造施工，去年9月底，杂志社的锅炉终于实现了“油改电”，供暖更环保也更经济了。

周平：“现在电锅炉趋近于零排放了，噪音也很低，因为它是电的嘛，基本上没有什么噪音。再一个成本低了，原来一个供暖季单纯燃油的费用就大概在60万，现在换成电虽然一次性投入很大，但是从长远来看，比烧燃油锅炉要节省很多，以后涉及的就是电费。”

原先的燃油锅炉/中国妇女杂志社供图

燃煤曾是北京最大的污染源。通过大规模的压减燃煤、“煤改电”、“煤改气”，到2018年，北京平原区已基本实现无煤化。但受当时市政管道条件等因素限制，东西城保留了一些“煤改油”锅炉。2021年起，核心区全力推进燃油锅炉清洁化改造。东城区生态环境局污染源管理科副科长张鹏介绍：

张鹏：“我们东城区之前大概有50多处燃油锅炉房，这是我们改造的重点。燃油锅炉排放的污染物的浓度要比燃气锅炉高，而且要高不少。虽然我们之前对燃油锅炉也做了低氮改造，但是如果我们把燃油的改造成电锅炉或者燃气锅炉，就能够更有效地降低它的二氧化碳和氮氧化物的排放，从而有利于空气质量的改善。”

燃油锅炉改电锅炉/东城区生态环境局供图

核心区告别燃油锅炉实现清洁供暖/王缘宁拍摄

两年攻坚，核心区72座燃油锅炉全都在2022年采暖季前改为了更清洁的天然气，或拆除后采用电取暖。经过这轮改造，每年能减少柴油消耗2700多吨，减少氮氧化物排放近5吨，减少二氧化碳排放近7000吨，供暖更加绿色低碳。

交通行业减污降碳加速

在通州区台湖镇一家混凝土企业院内，第三方检测人员对多辆柴油混凝土搅拌车逐一进行尾气检测。

检测人员：“我们现在用的这个仪器是不透光烟度计，松油门，先松10秒，然后踩油门，一共踩3次，就读出这个数值。检测国标数值是1.2，北京地标是1.32，这台车测出来数值是0.08，达标了。”

检测重型柴油车尾气排放情况/记者拍摄

燃煤污染退场后，机动车逐渐上升为大气污染的主要来源，而重型柴油车又是其中的“污染大户”。多年来，北京通过上路检查和入户执法，严格控制重型柴油车的超标排放。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执法总队执法八支队三级主办李彬说，重柴车的排放水平已明显改善。

李彬：“2012年，我们检查的重型柴油车大概都是国三排放标准的车型，这两年常见的都是使用的国五国六排放标准的车型。通过数据我们也能发现，2012年的时候，尾气的抽测超标率在15%左右，我们最新2022年的执法检查超标率是在2.4%左右。现在好多公交、物流等企业都在使用天然气、电能等新能源车辆，减少污染排放。”

路检重型柴油车/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执法总队供图

近些年，北京交通行业按下减污降碳加速键。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大气环境处处长李翔介绍，通过提升新车排放和油品标准，加快淘汰老旧机动车，推动车辆“油换电”等一系列举措，北京构建起国内最严的机动车污染防治体系。

李翔：“这几年，北京市通过疏堵结合的方式，推动了230多万辆老旧高排放机动车的淘汰，并且推进了58万辆新能源车的更替。这样的话，北京市的新能源车以及国五以上的机动车在全市机动车保有量中占比已经提升到70%以上，在全国省级城市里保持最优的水平。”

在延庆上线的氢能公交车/来自网络

大气治理迈入新阶段

十年来，北京从能源结构、车辆结构、产业结构等方面着手，围绕燃煤、机动车、工业和扬尘等领域，持续推进大气污染防治，环境效益逐步释放。2021年，北京空气质量首次全面达标。清华大学地球系统科学系教授张强分析，“北京蓝”成为常态，污染减排是硬道理。

张强：“本地减排方面，北京市在三轮PM2.5源解析的指引下，针对主要的这些污染排放源开展了持续10年的努力，推动了主要的大气污染物排放量的大幅削减。在京津冀和周边地区，从2013年以来持续实施秋冬季大气污染攻坚的协同方案，通过北方地区的清洁采暖等一系列措施，整个华北地区大气污染物排放量大幅下降，也为北京市的空气质量改善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北京的好天越来越多/来自网络

不过，也要看到，北京的PM2.5年均浓度虽大幅下降，但距离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值5微克每立方米仍有较大差距，夏季臭氧污染也居高不下。亚洲清洁空气中心项目总监万薇认为，随着大气治理空间进一步收窄，未来实现空气质量持续改善的挑战也越来越大。

万薇：“我们已经把低处能摘的果子都摘了，接下来就是要去摘更高处的果子，更多的是需要实现整体的结构优化，包括能源结构、产业结构、交通结构，同时也有赖于周边的省市一起的努力，通过大气污染联防联控等等这些措施，来使得北京的空气质量能够更好的改善，更加接近世卫组织健康的标准。”

在清华大学地球系统科学系教授张强看来，当前大气治理处于逆水行舟的关键阶段，需要啃“硬骨头”，在源头治理上下功夫。

张强：“怎么样去补齐过去减排过程中一些薄弱的环节和短板，比如过去二氧化硫减排效果明显，但挥发性有机物（VOCs）和氮氧化物的这两者的协同减排稍微少点，以后如何加强。另外在未来怎么进一步改变能源结构，通过减少化石能源的使用，来从源头上减少大气污染物的排放，这可能也是未来5年、10年甚至更长时间在减排上发力的重要方向。”

公众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指出，随着国家明确碳达峰碳中和的时间表，北京要乘着“双碳”的东风，通过PM2.5和臭氧协同控制，走出减污降碳的绿色之路。

马军：“北京未来要实现自身的绿色发展，同时去带动周边实现绿色转型。通过区域整体的能源结构调整，产业结构调整，还有生活方式的绿色化，相信北京的空气质量可以不断地得到提升。”

“到2025年，基本消除重度及以上污染天气”已经被写入我国改善空气质量的攻坚行动方案。让蓝天常在、空气常新，是每个人最朴素的愿望，也将成为北京市民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记 者 | 王琛琛

编 辑 | 赵明聪

主 编 | 程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