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夫拉姆红酒怎么样,印度电影土匪女皇
在1983年2月的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一个名叫普兰·德维(Phoolan Devi)的20岁年轻妇女从香巴拉河谷的森林深谷中走了出来,并交出了枪支。
她向甘地和杜尔迦女神像跪拜后,顺从地被印度中央邦的警察逮捕。那一天在现场聚集了8000名欢呼人群以及上百名新闻工作者。他们中还有许多官员和约300名警察,以及来自该国许多贫困的低种姓平民。
在他们见到这个女人之前,就早已听闻普兰·德维的名声。许多人认为她是个残暴的土匪、强盗和谋杀犯,但更多印度人个将她视作她名字的含义:“花女神”或女英雄。
总之,不管人们怎么看她,印度最著名的土匪女王普兰·德维成为了该国的一段传奇,她遭受过女子能够在印度经受的所有苦难,11岁被迫童婚,16岁遭遇强暴,随后加入匪帮,17岁遭遇劫持,再次被拘禁侵犯,18岁屠村报仇,20岁接受招安……
她是印度建国后仅有的三位女土匪头子之一,她以自己的方式放下了过去并在另一个战场上继续抗争,并受到数亿人的称赞。
但这位女罗宾汉此刻并未预料到,自己后来会成为印度最特别的国会议员,她也不会预见到自己最终遭遇了枪杀。
一个事实:她投错了胎
普兰·德维于1963年生于印度北方邦亚穆纳河(Yamuna River)沿岸的一个小村庄戈尔哈·克·普尔沃(Gorha Ka Purwa)的低种姓家庭中。
戈尔哈·克·普尔沃
像其他56.7万个印度村庄一样,她的家乡不过是一堆带圆锥形茅草屋顶的泥棚,在纵横曲折的黄泥路上,不时有神圣的公牛在狭窄的日光浴中漫步发呆。这种贫穷肮脏的地方居住着印度一半以上人口。
如无意外,普兰的一生与典型的印度妇女不会有什么不同,她们中约有70%从生到死都从未离开过与戈尔哈·克·普尔沃相似的村庄。
印度北部典型的乡村妇女在出生时就成为了不必要的负担,因为她不是儿子所以不能继承遗产。她来自拥有不到6亩土地的农民家庭,既不会读书也不会写字, 尽管她对两者都充满向往。
她很少旅行超过她出生的村子30公里之外。如果她生病了,她相信是因为鬼魂潜伏在树上。她唯一的价值在于生个儿子和在田里干活。
她诞生于种姓规则、贫瘠土地和贫寒之家中,一出生就注定悲剧、无法逃避。
田间劳作的印度妇女
等到她14岁或15岁结婚后,这辈子就被固定了,在未来成为她母亲的过去。
最悲催的是,这一家属于首陀罗种姓下的一个叫做马拉的次级船夫种姓,除了不可接触者,她们几乎就是印度的最低阶层。
种姓!种姓是一切的原罪!在她的村庄里,几乎所有事物都会变得与种姓制度息息相关。种姓隔离是在3000年前引入印度的秩序规则,除极少数例外,它为印度的社会、经济和职业地位划定了界限,并相伴终身。
种姓礼节将具体限制她和她的家人应该吃什么?她的婚姻将如何进行?纱丽可以穿多长时间?以及她可以佩戴什么饰品?是否可以从村井中打水?如果获准进入,她应该通过哪个门进入庙宇?一切,种姓甚至决定一个人是否可以带把雨伞出门。
普兰的父亲德维丁(Devidin)其实应该比该村许多人更好过,他拥有大约6亩的土地,单从农业生产的角度,这6亩地足够他们一家保持温饱并比该村大多数人过得好。
但他是一个传统的印度男人,生性唯唯诺诺,对高种姓和同族的压迫习以为常、逆来顺受,他唯一在乎的就是生个儿子。为了生下儿子,他和他的妻子穆拉(Moola)不得不先生下4个女儿,所以他只能通过艰苦劳作来维持不断增长的家庭。
这个懦弱的男人很快又遭遇一场挫败,在对上辈的遗产争夺中他几乎颗粒无收,包括约90亩的土地竟然全都分给他的堂侄迈雅丁(Maiyadin),他家人多势大,便欺负德维丁这一支势单力孤,通过伪造土地证明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虽然父亲懦弱无能,但年轻的普兰却感到震惊和愤怒,她是家中老二,当她十岁时,她开始了一场孤独的战斗,以夺回家庭土地。
她是一个暴脾气、早熟的孩子,有着敏锐的舌头和机智,经常在村庄广场上扯着嗓子毒骂迈雅丁一家,没上过学并不影响她的舌头讲出各种恶毒的语言,经常把迈雅丁呢女儿骂到哭着回家。
每当有高种姓的朋友到访迈雅丁家一定可以看到普兰跑去当面指责他家亵渎神明。她还经常带着姐姐一起到有争议的土地上静坐。但小女孩的抗议怎会被村霸放在眼中,有一次气急败坏的迈雅丁抄起砖头把她打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为了拔除这枚扎手的“钉子”,迈雅丁又施了一条恶计,在他的唆使和强硬坚持下,十一岁的普兰被嫁给了远村一个丑陋暴虐的男人,他年龄足足比普兰大三倍,普兰的父亲没有丝毫抗议,反而因为把女儿卖了个好价钱而沾沾自喜,价格不过是一头牛而已。
尽管她年纪还小,她的丈夫还依然强迫她发生关系,并且他还是个虐待狂,家里已经娶了大妇。被大妇欺负、丈夫殴打得实在受不了,普兰在十二岁生日后不久就离家出走了。她在外孤独而恐惧地流浪了很久,终日以泪洗面,终于逃回了娘家。
她的父母心烦意乱:在印度,离家出走的已婚妇女会使娘家蒙羞,她的母亲甚至哭着哀求她 “我们能做什么?你让我们所有人都抬不起头。你必须自杀,去跳井吧,要么跳河也行!”她似乎别无选择,普兰在村子的井口徘徊了良久,认真考虑后还是没跳。
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她数次被夫家接走又逃回来,后来她丈夫也厌烦了,干脆就不再管她了。 在青春期,她又和一个已婚的堂兄凯拉什(Kailash)玩起了婚外恋,由于她已婚之名全村都知道,因此这段重婚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她便被堂兄一家撵走了。最后她只能割草放牛为生,并操持起皮肉生意,被当地人称为“轻蔑的女人”。
在此期间,她继续与迈雅丁进行土地争夺战,还曾在阿拉哈巴德高等法院为她父亲的案子进行辩论。普兰是一个异常活跃的女孩,总是在法庭上一鸣惊人。
但她的堂兄想出了更恶毒的办法来对付她。1979年,16岁的普兰因为一项虚假的指控被捕,据说是迈雅丁家报警发生了窃案。她在拘留所度过了一个月,并惨遭警察殴打和囚犯轮奸,那些袭击她的警察都是迈雅丁的朋友。普兰被拘禁在“在肮脏的房间角落里,如同一片惨淡的垃圾”,只有老鼠用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她看。
两周后,在她签下不再惹事的协议书之后才被释放,但是刚从监狱获释,她就用石头袭击了堂兄。这为更大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那年七月初沙旺堆节的晚上,成为普兰人生的转折点。
她听说了关于一帮土匪的流言,这帮土匪由一个臭名昭著的残酷头子巴布·古吉尔(Babu Gujar)率领,正在河岸上扎营。据说她还收到了该团伙的来信威胁要绑架她或对她进行割鼻。
几个世纪以来,土匪一直是印度中部的活跃力量。实际上,英语中的“dacoity”一词是印度语,指的是特定的抢劫团伙。这些团伙在印度中东部流窜了至少500年,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甚至专门创建了“反暴徒和劫匪部门”以铲除他们,但几百年后,香巴拉谷深谷和密林仍然是土匪滋生的沃土。
午夜刚过,普兰的家人几乎都睡着了,但她却被土匪来袭的消息困扰得辗转难眠。就在模模糊糊即将闭上眼睛,她却突然听到靴子的嗡嗡声时,一帮手持火炬的男子剪影投射到小屋的泥墙上,那天晚上普兰所经历的事情仍然是个谜。她的妹妹后来接受采访说“我的姐姐跳到了屋顶上准备逃走,但土匪抓住了我的弟弟希夫。然后她回来说,‘放开我的兄弟,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总之,也许她确实被绑架了,也许迈雅丁付了些小钱把她弄走,也许她是想保护崇拜她的弟弟,也许她只是远离了自己的生活。不管那天晚上的真相如何,普兰都被这帮达科伊特(Dacoit)带进了山沟。
巴布·古吉尔是高种姓,接下来,普兰被他殴打和侵犯了整整72个小时。幸而土匪窝的二把手,同属于低种姓的维克拉姆·马拉(Vikram Mallah) 多年来一直很欣赏普兰,他实在看不下去,第三天晚上一枪把巴布·古吉尔给崩了。
那一晚血流成河,杀戮蔓延到整个山沟,巴布·古吉尔的党羽死的死、逃的逃,维克拉姆·马拉不仅杀死了他的高种姓老大,还翻身一跃当了帮派首领,普兰则成了他的情妇,一对亡命鸳鸯在香巴尔河谷的村庄和城镇中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用私刑审判代替种姓规则的制裁,杀死并致残了许多残害贱民的人,这个低种姓的乡村姑娘受到许多低种姓的崇拜。
两行眼泪:好运不长久
对普兰来说,这段日子是一生中从未感受过的幸福。维克拉姆·马拉教了她所知道的一切,他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白皙、高大,而且非常宠她。普兰甚至为他制作了一个橡皮图章用作信笺上留名: “普兰·德维,达科伊特的美人;达科伊特之王维克拉姆·马拉的挚爱。”
马拉剪了她的长发,并给她买了一个晶体管收音机和磁带录音机,因为她非常喜欢听音乐。他还教她如何操作枪支,把她训练成了神枪手。
维克拉姆还扭曲了她的价值观,教给她一首在土匪中流行的乡村民谣,“如果要杀人,就不能仅杀一个人,而要杀满二十人,因为如果你杀了二十个人,你会声名远播;如果你只杀了一个,他们就会把你当作凶手吊死。”
普兰的第一次真实犯罪是伙同情人袭击了她丈夫居住的村庄。普兰自己把这个丑男人从房子里拖出来,当着村民的面捅了他数刀,几乎让他死在路边,并留下纸条警告该村老年不许再娶幼女,这名男子幸存下来后在他的腹部留下了永久伤疤,同村人惧怕土匪再也不敢与他往来。
随后,维克拉姆和普兰带领他们的帮派在印度北方邦和中央邦的砂石山脊、沟壑和绿林中纵横,他们帮派的控制面积约2万平方公里。他们抢劫火车,洗劫了高种姓的村庄和房屋, 还犯下多起谋杀和绑架案。普兰的直觉使她从未失手,她认为都是杜尔迦女神在指导并保护她。
在1983年投降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普兰曾回答道:“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在丛林中,我坐在篝火旁,感觉到有东西滑溜溜钻大腿,我意识到这是一条蛇。我很快拿起它丢到一边, 但是我觉得那是个不祥之兆,所以我们拿起枪跑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在营地看到一个强大的警察队伍的灯光。”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这种神秘论在印度低种姓中很有市场,维克拉姆有时越来越依赖她解释预兆和迹象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然而,一次最重要的预兆是在1980年8月的一个夏夜之后,在季风降雨期间,普兰发现一只乌鸦坐在丛林营地边缘的一棵枯树上。她恳求维克拉姆离开,但那时他没有放纵她,随后两人就寝了。睡梦中子弹发射的巨响把普兰惊醒了,维克拉姆突然坐了起来,还以为是警察包围了他们。她伸手去拿步枪,但已经被闯入者拿走了。然后,维克拉姆重重的跌倒了。随后第二枪响起,维克拉姆就死了, 他的头搭在普兰的腿上。
刺客是新近重归匪帮的兄弟俩,名字叫斯里·拉姆(Sri Ram)和拉拉·拉姆(Lala Ram),他们不久前刚从监狱服完刑,但这两人却是前匪首巴布·古吉尔的死忠分子,同样也是高种姓,他们杀了维克拉姆就是为了替古吉尔报仇,在达科特匪帮中, 一切都又变成了种姓至上。
普兰至死都未从维克拉姆的死亡中完全康复,但那时她甚至没有机会哀悼,就立刻被氯仿捂住了嘴,谋杀二人组将她丢进一艘船里沿着亚穆纳河顺流而下,直到到达贝麦村(Behmai)才停靠下来。
贝麦村
普兰被囚禁在当地一个肮脏、黑暗的小屋之中,遭俘虏了三个多星期。每天晚上午夜过后不久,一群高大、沉默、戴着头巾的塔库尔人就会推门进来轮流侵犯她,直到她失去意识。
在被囚禁后的第23天,普兰被二人组拖出棚子一顿暴打,瘀伤覆盖了她的身体,她的头发又脏又乱,她的眼睛如同死人。斯里·拉姆要求她从村子的井里为塔库尔人集会取水,普兰看向村庄广场,那些偷窥的妇女纷纷把窗户关上了。当普兰拒绝拿水后,斯里·拉姆狠狠地踢了她一下,撕下了她裹着的毯子,并强迫她赤裸裸地在村子里游街,据说贝麦村的那些渣男有许多笑着对她吐口水。
在二人组离开山沟之后的当晚,附近桑托什(Santosh)村庄的一名牧师潘迪(Pandit)是普兰的朋友,他悄悄进入关押她的棚子解救了她,并把她带到后面安全地带的牛车上。在另一名低种姓朋友曼·辛格(Man Singh)的帮助下,她组建了自己的帮派。
实际上,香巴尔河谷附近的匪帮盛行,在与官方的躲猫猫游戏几乎总是占上风,他们了解地形、熟悉每棵树和草叶,他们占据了制高点,连武器都远远胜过警察。当印度当地警察配发.303恩菲尔德步枪时,土匪们早就用上了半自动步枪。
这片区域一直是印度最贫穷的地区,干旱缺水,夏季山沟温度高于49度,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尘土。在山沟里大约有十个帮派,每一个都多达百人以上。没人认为他们只是土匪,通常称呼他们为叛军。
每个村子都希望能有一个自己人加入帮派,以便让村庄受到保护。在山沟中的人常说,如果一个男人是幸运的,他一定会有三个儿子,一个将加入军队、叛军或警察,一个人待在家里照顾土地;而老三将成为一个幸运的傻瓜。因此,老大负责维护家庭权威,老二确保土地不被浪费, 老三将保证家庭的社会声望,有机会被送去读书。
然而,对于大多数没那么幸运的当地人来说,土地才是关键,一旦被剥夺了土地他们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因此当地的匪帮屡禁不止,他们在山沟里为土地而战,为土地而死。另外一些人加入匪帮的原因是为了复仇,如果法制不能带来正义,就把审判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据记者采访,他们入伙的原因大同小异,最主要有是三类:一、殴打了警察;二、警察效率低下;三、警察执法不公。
言归正传,普兰在新的队伍中与曼·辛格再次陷入爱河,并与她的新情人一起招兵买马, 许多低种姓匪徒渐渐聚集在他们麾下。
转眼过去了17个月,万事就绪之后,普兰在圣瓦伦丁节那天带着队伍杀回到了贝麦村。
三十个人:复仇与屠杀
关于1981年圣瓦伦丁节大屠杀的细节没有多少争议。
唯一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下达指令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村子里几乎没人认得出这是那个一年多以前曾在这里裸身游街的女孩。 只见她身着卡其色外套,饰着三颗银星,这是一件印度警察外衣,也是土匪的标配。但下身的穿着和妆容暴露了真实身份,一条蓝色牛仔裤和带拉链的靴子,鲜艳的唇膏,指甲涂成红色,发型也剪得不同寻常。
一支毛瑟从她的肩膀上垂下,弹药带挂在胸前。此时她手里拿着扩音器,当村民在神社开始集会祈祷并观看湿婆神的三叉戟表演,她带着手下冲了进来。
贝麦村的村民看到一群局外人来者不善, 本想四散而逃,但匪帮很快封锁了村庄,女孩跳上了栏杆, 打开扩音器开始大喊:“听着,你们!如果你热爱生活,就交出所有现金、白银和黄金。再听一遍!交出所有财产。
另外,我知道拉拉·拉姆和斯里·拉姆就藏在这个村子里。如果你们不把它们交给我,我会把我的枪伸进你的屁眼儿,把它们打开花。 这是普兰·德维的誓言。以杜尔迦之名,母亲女神在上!”
当男人搜寻和抢劫该村的房屋时,女孩留在了原地看押村民,浑身都被即将大仇得报的热血冲得沸腾,她焦躁地来回走动,眼睛不是瞟向村庄的方向。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搜索,她的手下回到神社。声称没有发现拉姆兄弟的踪影,所有村民也都否认曾见过这两个男人。
“你们在说谎!”女孩对村民的包庇行为失望又愤怒,通过扩音器尖叫。 “我会教你们说实话!”
就这口井
她下令围捕村里所有的年轻人,一行三十人被拖到井边。她唾了一口并再次警告这些人: “除非你们告诉我那些混蛋在哪里,否则我会把你们烤成串。”
男人们向她恳求,发誓他们从未见过兄弟俩。但她怎么可能相信呢?于是她强迫这些俘虏在井前排成一条直线,有意地缓慢地从他们跟前走过,她撕下他们头巾挨个辨认,其中有一些似乎就参与过那三个龌龊星期的犯罪。
之后,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们被强制跪在河堤上,脸朝向地面,这是处决的标准姿势。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三十具身体软倒在地,其中二十二人当场毙命。
这场鲜血淋漓的复仇震惊了印度社会,在当时是自印度成立以来最大的屠杀。最令人震惊的并非因为它的规模,而是它竟然是由一个女人领导的,还因为它是一个低种姓的女人谋杀了一群高种姓的男人。
大屠杀的消息迅速在山沟中蔓延并传递到新德里和北方邦的权力中枢,高种姓的权威和统治从来没有曾经以这种方式受到挑战。他们发布了10000美金悬赏普兰的脑袋,她一跃成为当时印度悬赏金额最高的匪徒。
然而在低种姓群体中普兰却被视为英雄,许多人主动为她提供信息和避难所。接下来两年中,她的匪帮不但未被剿灭,反而如同归山的猛虎,在香巴拉山谷更加声势浩大。
然而,由于复仇杀戮的新苗头似乎即将开始,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顿感压力,出于政治考量,再加上同为女性的同情,于是她主动提出了招安。
四项条件:招安和竞选
印度“铁娘子”委托中央邦首席部长和警察局长与普兰帮展开了谈判。
普兰提出了许多条件,主要有四条: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她和她的帮派成员不会被绞死;她们将在八年后被释放出监狱,但永远不会被戴上手铐;她们将被允许 一起住在A级监狱 监狱,享受监狱VIP待遇;最后,她们只会在中央邦投降,并且永远不会被引渡到北方邦。”
另外,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切的起源,同样为她自己提出四个附加条件。
“第一,所有关于她案件都应在印度中央邦特别法庭一起审理;第二,被她堂兄偷走的土地还给她父亲;第三,给她的兄弟安排政府工作;第四,将她的家人和牛羊迁到中央邦定居。”
据说普兰亲自与印度政府协商了所有条件,一名参与审理的律师声称,普兰是他见过最精明的女性之一, 她直觉敏锐,而且非常聪明,总是让那些认为她是文盲的人沮丧而归。
她的条件被甘地全盘接受了,当时的印度负担不起进一步的种姓暴力或种姓战争,于是出现了文头那载入印度史册的一幕。
1983年2月的一个傍晚,普兰·德维披上棕色羊毛毯子,上面搭着充满活力的红色披肩,带领一群十二个人穿过了印度中央邦的香巴尔河谷。.315毛瑟从她的肩膀上垂下来,随着她的步伐摆动;长长的弯曲匕首塞进她的皮带,弹药带挂在胸前。
山沟在某些地方异常狭窄,以至于可以轻易触摸到两面岩壁,扭曲的裂缝高达80米,非常适合用作黑暗、隐藏的通道。她不时瞥了一眼该地区的警察局长拉金德拉·查图尔维迪(Rajendra Chaturvedi),尽管穿着制服,但在她的坚持下警察没有携带武装。
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他艰苦地与她谈判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除了查图尔韦迪,只有该州首席部长知道她那天晚上会从哪道山沟里出来。
近300名警察在十公里外的另一端整装待备,自普兰首次进入山沟已经过去了四年,除了一万美元的悬赏,她还身负了数十起谋杀案和三十多起绑架案件。在过去四年里,各个帮派控制了北方邦北部的崎岖荒野, 像古老的拦路强盗一样抢劫行人。
村民惧怕他们是胆大包天的强盗,电影将他们描绘成被误解的叛军,八个世纪以来,印度文化中编造了许多无可救药的恶俗浪漫故事。但是没有比普兰更古怪的了,作为一个低种姓女人领导一个全是男人的帮派,民间传说他们都是她的压寨丈夫,整个国家的想象力为她的事迹抓狂了。
因此,当她宣布要在一场盛大的公开仪式上投降时,新德里几乎所有的外国记者以及同等数量的印度记者,人权主义者,女权主义者和社交名流奔赴贝麦村。
尽管人群热烈地交流分享关于她的故事,但在她真正露面之前,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见过 这位土匪女王,甚至警察都没有她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普兰的家人、帮派成员以及她的情人兼帮派联合领导人曼·辛格聚集在她身边,女人爬上7米高的木台阶,台阶上有一个被红黄绿三色遮阳篷给遮住的小木屋。
音乐突然炸开了,普兰穿上了一身新的卡其色警长服和一条鲜红色的披肩,头上戴着红色头巾包裹住她的棕褐色齐肩发。 .315依然挂在她的肩膀上,手腕上戴着银色的手镯, 这是锡克教信仰的标志;在她制度的前胸口袋里放着一个小型的杜尔迦银色雕像, 这位印度教女神象征着权威、反抗与顽强,她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似解脱又似嘲弄。
她跪倒在甘地和杜尔迦雕像脚下,尊敬和虔诚的模样感动了喜怒无常的印度女总理。她犹豫了一下后转身朝向人群,把步枪举过头顶。最后她放下枪,以传统的问候姿势将双手手指交叉起来,目光投向地面。
大约8000名群众大声疾呼对她表示欢迎,掀起了集会的高潮,仿佛他不是一个土匪,而是高高在上的明星女王。放大的音乐声盖不过人群的尖叫,土匪女王转身下楼,与人群中伸手出来的任何人握手。
对于围观人群以及坐在台上的数十位VIP来说, 她真的只是一个女孩子:身高不到165厘米,平坦的额头,塌鼻子和一双灵动的眼睛,使她看起来野性十足。
没想到,辉煌的一天结束后,她却迎来了长达11年的监禁,这倒并非英迪拉食言。实际上这位作风硬朗的女强人自己也在1984年遭遇枪杀。
从那以后,她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在监狱中生存了十一年,在逆境中多次设法逃脱苦海。直到1994年2月,新当选北方邦首席部长的穆拉亚姆·辛格·亚达夫(Mulayam Singh Yadav)指示律师撤回所有对她的指控,她才获释出狱。
这位首席部长并非完全处于同情或崇拜,同样出于更深层的政治考量,他本身与普兰一样来自印度最低的种姓之一,希冀用她的获释来表明对上层种姓制度的憎恶,这次出于让普兰的神话在印度更加泛滥。
从新德里到北方邦都在无休止地谈论着她。当她获释时,记者问到她想要什么生活,她回答说:“作为女人除了开枪和割草,还能做什么?”然而风云变幻,出狱后,她竟然流露出在印度议会下议院竞选席位的意图。
在选举中,印度的低种姓正在全国争取政治权利,时势造英雄,普兰突然发现自己拥有无穷的支持者,她立刻成为了复仇者和反抗主义的象征,人们认为她将正义掌握在自己手中,尽管她的道路充满了血腥暴力。关键问题不在于普兰的个性,而是她所代表的趋势,她可能成为反对种姓制度的挑战者,永久地破坏自古以来的印度社会结构。
在印度历史的关键时候,她一脚踏进政治舞台。湍流的民主政治比香巴拉河谷的绿林更加复杂?混乱,也文明不到哪里去,每天都有新的政府官员辞职,或新的激进主义者到最高法院的起诉,随时都有恶劣的丑闻被曝光。
作为最有名的印度女性之一,普兰在人群中有着非凡的吸引力,她称自己为“米尔扎布尔的甘地”,总是站在全副武装的安全人员护卫的车队中鼓动来自印度低种姓的选民,发誓要为提升种姓地位而战,努力保护被压迫的可怜印度女性,她的仰慕者人数创历史新高,以高达85%的得票率当选国会议员。
九颗子弹:神话的阴影
这是一个分水岭般的选举,印度的6亿选民显然希望结束执政的国会党坚持了近半个世纪的统治 。
但她的当选也招致了高种姓的大规模抗议,抨击她当选以来常常滥用权力,她在北方邦命令火车停驶来会见自己的熟人,之后铁道部长对此进行了低调处理。另一次,她访问了自己曾经被关押过的监狱以会见狱友。当狱警禁止她在访问时间之外进入时,她对其进行辱骂。之后参与此事的狱警被莫名开除。她还开启为期一月的欧洲之旅,为自己的自传作宣传。
评论家认为普兰有两大天赋,是疯狂的狡猾和致命的魅力,这两种无法抗拒的组合成就了一个如此残酷的女人。在印度这样一个依靠想象力编造历史的国家里,他们本就擅长将最平凡的故事提炼为最史诗般的神话。
这绝佳的素材和西方媒体的推波助澜让普兰成为一个自强自立的女神。争取父亲土地的第一场争夺不是性别或种姓,而是阶级,主张她的权利以及家庭在法律上享有正义的权利,她是一个香巴拉河谷的孩子,使出自己的浑身力气将不义绳之以法。
但讽刺的是,渔夫的女儿成了印度的寓言,可作为文盲她的自传连自己都无法识别,这只是她一生中的最古怪的现象之一。她巧妙地修饰了围绕在她周围的传说和浪漫神话,她的过去与现在似乎形成了镜子的两面,渐渐地转变为那些过去她最反对的人。她的家人也像她一样,每天都在改变她们的故事,直至她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自相矛盾,就如被抢夺的土地变成了价值连城的栴檀树,残酷的滥杀无辜成为了女权的正义伸张。
尽管许多人批判她自私、残暴、激进、偏执甚至说谎,但她始终代表了好的导向,即被剥削的妇女可以在印度国家迈出自己的道路,也许就这样结束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然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当她获得了政治权力,甚至当选总统的机会,就已经触碰到了底线。2001年7月26日下午1:30,她在新德里住所外被三名蒙面枪手刺杀,一代土匪女王身中9枪而亡。凶手承认蓄谋已久,但他表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豪,杀掉普兰·德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他还说,他去过普兰当年制造凶杀惨案的现场,亲眼目睹了当年受害者家属的痛苦和愤怒。
但也许还有深层次原因隐藏在他最后一句证词之中:他说看不惯普兰对社会党领导人阿马尔·辛格的不敬。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普兰自己就是社会党的另一位领导人。
至今在该国,每当有女子被压迫和欺侮,都会唤醒他们对这位土匪女王的怀念,但稍微清醒的人都意识到,仅靠英雄和神话,什么也改变不了。
最后,改一句诗来纪念这位印度奇女子:
十三亿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全文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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